别让胡同味儿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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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员钱彤：最近关于历史文化街区的，成为了一个很热议的一个话题。但是北京南锣鼓巷名声在外，经济效益也很好却落选了，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先让我们来看一个小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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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焦妍：南锣鼓巷是北京一个非常古老的胡同，至今已经有740年的历史了。那么近些年来更是声名鹊起，每天都吸引着大量的游客来这里参观。今天是周六，我们看到中午刚过，这个胡同已经是人满为患了，看来来这里旅游已经成为来京的一个必选项目。那么大家对于南锣鼓巷的第一印象又是什么呢？
游客：来吃来了。
游客：南锣鼓巷有一家文宇的酸奶最有名，我就是为这个来的。
游客：我觉得这条街上的那些什么炸鸡排，还是这些冻酸奶都挺好的呀。
游客：以前来过几次，知道这是北京比较出名的美食街。
记者焦妍：美食街，还有什么呢？
游客：小吃街。
游客：南锣鼓巷就是好多好多吃的。
记者焦妍：还有呢？两边有什么呀？
游客：两边有的是卖衣服的，还有的是卖乐器的。
记者焦妍：哦，这些您跟她说的是吗？
游客：我们刚解释完。
记者焦妍：哦，那我能问一下你吗？你知道这里面都有哪些故居吗？
游客：故居？
游客：这个我们小朋友还没了解到呢，她光顾着吃了。
记者焦妍：你知道这个胡同大概它是什么时候建成的吗？
游客：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记者焦妍：那你知道这里面有哪些故居吗？
游客：故居啊？我知道一个恭王府，它应该是在这附近吧。
游客：附近这边是西城吧？
记者焦妍：这边是东城。
游客：东城。
游客：不太多。
记者焦妍：你知道全长多少米吗？
游客：这儿真没了解过。
记者焦妍：为什么不去了解呢？
游客：还没来得及。
记者焦妍：你觉得吃和历史哪个重要？
游客：都重要，吃更重要。
游客：其实历史也挺重要的，但是它吃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太好吃了。
记者焦妍：由于南锣鼓巷的商业门脸是一个接着一个，一说到吃和喝，大家是如数家珍，但是说到它的历史却没有几个人知道。
游客：现在的东西比较多一点，比如说我们浙江那边小商品的东西，我看了一下那个旗袍，那个围巾，那种都是我们那边江南水乡的那种特色。
游客：商业化氛围比较浓的话，可能就是对游客这种享受意境的话有点影响。
【旁白】南锣鼓巷及周边区域它曾是元大都的市中心，它是最富有老北京风情的街巷。除了南北走向，南锣鼓巷片区东西走向各有八条胡同呈鱼骨状。街街巷巷挤满了达官显贵，王府豪庭数不胜数，还有许多名人故居。齐白石旧居纪念馆，婉容旧居，茅盾故居等文化遗迹就座落其中。
记者焦妍：我现在所在的位置叫做沙井胡同，那么在这个走访期间，我发现住在这里的住户和游客的关系让人担忧，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们看到这户人家的门上赫然有这样的提示，叫做我院无风景，君勿往里行，私闯民宅院，拨打110。看来气势还蛮凶的，他在这个墙上写着，我院不是蟠桃宫，你也不是孙悟空，若闯我院来扰闹，老君丹炉烧猴精。我院不是月娥宫，你也不是猪八戒，若进我院来骚扰，红烧清炖上菜碟等等。看似有些诙谐幽默的顺口溜，实际上也表达出了这个住户对于这个游客的不欢迎，那么究竟原因是什么呢？这是您写的？
住户：全是我写的，这是第三版了已经是。
记者焦妍：第三版了？您为什么写这个呀？
住户：游客老往里看、往里闯，影响我们正常生活。假如我们正做着饭呢，进一生人，我们一愣，你说你找谁的呀？你是游客看看，看完了，小偷也往里闯啊。小偷脸上也没刻着字，我是贼，我是小偷，你说你是游客是小偷啊？我那个电瓶车丢过两辆了。
住户：乱串，进来了你说你怎么办？叫人家哭笑不得了。
【旁白】离开了沙井胡同，记者又来到了炒豆胡同。77号院门旁挂着一个牌子，北京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上写僧王府三字。这里曾是晚清著名的蒙古王爷僧格林沁的官邸。门上的朱漆已经剥落，门外摆放着自行车和几把椅子，显然这里已经成了普通百姓的居住之所。
住户：这是王爷的标志，你看二龙戏珠，那个是打仗那个轮胎。那叫火轮还是叫什么，咱不懂这个，我听他们那么讲。
记者焦妍：您住这儿多少年了？
住户：我住50年了。
记者焦妍：50年了，这东西一直放在这儿吗？
住户：这是2001年才挪出来的。
记者焦妍：这儿能参观吗？
住户：你参观也没什么。你从门房那儿看过去，一直看过去。
记者焦妍：这个能看到王爷的房子？
住户：就那个门房。
记者焦妍：现在给关上了是吗？
住户：锁着呢。
记者焦妍：不能进吗？
住户：我们都不能进，你们能进吗？你刚才看到的那个木头雕刻的是底座，就在这个地方搁着，在这中门这儿搁着。原来这都是花叶漂亮着呢，现在没了。
【旁白】王府昔日的富贵与繁华再也不见踪影，只有门前依稀可辨的石头在无言地诉说着往事。而今日就是由于商业气息浓郁，南锣鼓巷落选第一批中国历史文化街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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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员国培源：你看这闻名遐迩的南锣鼓巷居然这次落选了，大家多少有点意外，那么我看一看谁入选了，这次入选了30家，我们记者来投一下30家名单。 你看北京一共有三个地方，三个街区一个是北京皇城历史文化街区，第二个是大栅栏历史文化街区，第三个是东四三条至八条历史文化街区。这北京市是这三个地方，除此之外还有天津的五大道，还有福州市的三坊七巷，还有上海外滩，一共大概30个，我估计我就去了三分之一。所以这一次落选的理由，主要是由于过度商业化，以商代保，以商业开发代替文物保护，所以它做的不如其它那30个街区到位。你们两位感觉以商代保会有哪些问题？
观察员钱彤：首先讲一点，我觉得咱们北京这次标准还是挺高的，就是它这个从选择的角度来讲，以商代保和过度开发，它已经作为卡了一个门槛。
观察员吴学兰：对。
观察员钱彤：其实大家看一下，咱就别点人家名字了，外地有一些街区以商代保或者是商业过度开发一点不比南锣差。南锣以商代保我觉得其实刚才那个小朋友谈的特别好，这边有好多好吃的，老的古旧街区的开发，到底什么样的意思才是一个真正的开发？
现在大家都知道，比如说不管是南锣也好，什刹海也好，基本就是酒吧、餐馆、商铺，那么这三样几乎就成为古旧文化街区开发的一个象征词。去那儿以后大家都是去逛街的，相反它里边真正蕴含的历史文化内涵反而往往被人们忽视了。
观察员吴学兰：所以我就说商业开发有问题吗？没有问题，因为毕竟在其它城市或者其它国家商业开发都没有问题，但关键就是开发到一个什么度，用什么样的一种方式来开发。你比方说钱彤刚才提到，南锣鼓巷都是好吃的，但就是吃什么？比如说咱们在这儿就吃北京小吃，吃有特点的东西，让你能够想起老北京这3000年建城史，800年建都史的东西，那你开发的就很到位。但是你如果就是吃上海的西餐，那你不就是瞎了这个地方吗？所以说怎么开发值得研究。
观察员国培源：对，你看前一段北京市人大常委会，在北京历史名城这个文化保护条例里特别强调了，要见人见物。就是一定既要保持这个街区它的繁荣，包括文化遗址，同时要有它的文化生态的保护。不能说我把这儿居民都清空了，变成一个小吃街、商业街了，那它不是一个文化的街区。那好，现在南锣毕竟是没有入围，南锣留下很大的思考空间。那现在大栅栏入围全国30家文化街区了，让我们到大栅栏看一下，至少我是好久没去那儿了，我们一起到大栅栏转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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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王乒：各位观众，我现在是在大栅栏的杨梅竹斜街，那我现在所在这个位置就是大栅栏领航员计划首个对住宅进行功能改造的项目，那这个项目被称为内盒院计划。之所以被称为内盒院，就是因为这个院子里面所有的功能空间，包括卫生间、办公间以及卧室等，都是提早预制好，然后塞入这个老房子的框架当中。
梁莹：这以前是一个加建的厨房，以后会是一个给小孩准备的一个比较迷你的图书馆。把微型的图书馆置入到了胡同里边，置入到了大杂院里边，因为大杂院空间有限嘛。
大栅栏地区当地居民：旧房子是应该修了，因为有的房子太旧了，但是老文化要不注意的话，糟蹋了很可惜。
【旁白】随着更多个性化的尝试，这种改造延伸到了杨梅竹斜街、樱桃胡同、炭儿胡同等周边地带。这些改造过的建筑有100多个。
单霁翔：无数事实都证明，那些保留好的、修缮好的四合院不断升值。为什么在升值呢？就是人们很多人愿意居住这样的形式。那么同时很多四合院不断地沦为更加杂乱无章，更加房屋危旧，这种情况我觉得不是四合院之过，因为四合院没给它应有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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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员国培源：你看这些年咱们北京市关于老城区，包括文化街区的保护做了好多种尝试，应该说南锣也是一种尝试，毕竟名气出来了嘛，但是大栅栏也是一种尝试。所以这次咱们谈出来了，以往保护中的偏差叫做重物不重人，重表不重里。那么如何要重物又要重人，重表重里，所以两位可能都去过国内、国外很多地方，他们在保护老城区上，有什么可以借鉴的？
观察员钱彤：这个我觉得一个修旧如旧，整体连片，然后照顾到居民居住的舒适度。你说刚才咱们看那个僧王府，真的是挺痛心的，当年那么威名赫赫的，今天变成了一个大杂院了。
观察员吴学兰：是的。
观察员钱彤：我觉得就是它没有顾及到人的这个因素。另外一个咱们一直谈风貌，所谓风貌它一定是有一个连片的概念在里头的。
观察员国培源：是一个活体的生态的样本？
观察员钱彤：咱们时候都在什刹海那边生活过，咱们试想一下，如果什刹海就剩了一个醇王府，就是现在宋庆龄故居，再剩了一个恭王府，再加上银锭桥，它还是什刹海吗？它肯定就不是老北京心里边认同的那个什刹海了。所以怎么样去做到一个见人见物，虽然是一个很大的挑战，但是我觉得还是要去继续践行。像大栅栏它刚才谈到了一个功能区，原来它就是一个商业区，内联升、全聚德都在那儿。那么过去本身商业区的一种复原，实际上是让人看到了老北京商业形态的一种整个的一个再现。包括加上铛铛车，我觉得这个应该说就是一个整体保护，试图顾及到人的居住。刚才咱们看到的杨梅竹斜街那块，居住是重要条件。我觉得这样的一个整体的结合，实际上是今后在古城保护中间，特别是风貌保护中间都特别重要的一条。
观察员国培源：学兰出国机会比较多，国外有没有经验？
观察员吴学兰：应该说国外的经验很多，尤其是欧洲，因为它的历史都特别长。他刚才说到这个大栅栏，我就想到莫斯科市中心有一条老阿尔巴特街，也一样是非常有名的。
观察员钱彤：也是商业街。
观察员吴学兰：但是这条街也有一些原住民，但是他们都很清楚，这条街主要都是一些店铺，然后卖的都是纪念品。然后大家知道去那儿你要找的是什么，都是有俄罗斯味道的东西。
观察员钱彤：普希金的塑像就在那里。
观察员吴学兰：普希金的故居就在那里，那么他的故居是维护得非常之好，当地的原住民肯定他们的生活是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但是他们本身也在非常努力地参与这种街道的保护。他们没有觉得自己是被影响的，我们是局外人，而是局内人。所以既然住在那里，你本身就成了文化的一部分，你本身也应该为保护文化做出一些贡献。
观察员国培源：你说那个我想起来，咱们当年早年一个电影叫做《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其实萨拉热窝旁边有一个清真寺，它旁边有一条街，是专门打造铜器的。那个器皿打造铜盘子，那个已经打造好几百年了，好多中国游客到那儿去，就要找那条街，而且一去了，发现那条街还在呢，尤其敲击铜盘那个声音。当时那个电影的镜头，是瓦尔特跑了，德国人就到处找。
观察员钱彤：听到敲的那个声音就找不着了。
观察员国培源：然后找不着瓦尔特跑的那个方向了。所以现在的人保存得很少，它把一种真正的旅游和一种生态，做了一个有机的保护。你比如说已经成了一个繁华街区了你还住人，也确实不容易。那么好像关于北京的胡同，能不能原汁原味地保护，咱们广告之后看一下北京老胡同现在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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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户：在胡同里边小孩玩，有的时候看卖磨剪子、磨刀的呀。
刘阿姨老伴：偶尔的有个卖小金鱼的，卖菜挑挑儿的。
住户：那时候没有什么电视嘛，就玩玩弹球。
住户：出去都不锁门，亲着呢人都。
【旁白】老北京对胡同总有一种扯不断的情节，胡同交错纵横之间，孕育出独特的京味文化。刘阿姨和老伴在后细瓦厂胡同住了30几年，他们说儿时胡同的样子他们记忆犹新。
刘阿姨：统统就都是平房，完了没有什么私搭乱建，车也少，不像现在，现在全是车。
刘阿姨老伴：感觉好像也比这儿干净。
刘阿姨：原来小孩在胡同玩儿，小时候在胡同跳皮筋，好多好多小孩都在外头玩儿，现在好像都没什么地儿了。
【旁白】刘阿姨说现在的胡同虽然还是胡同，但是少了那么点京味儿。
刘阿姨：住在胡同里也觉得生分了，因为没有北京人好像不是特别多。
刘阿姨老伴：一丁点儿京味都没有了，过去咱们老北京人见面打招呼。
住户：有的东西它不该改的都给改了，贴的这些东西过去都没有。
住户：除了像那个胡同有个树，街坊们坐到一块儿聊聊天，还有点京味。
记者：其它都没有京味了？
住户：我就感觉了。
【旁白】感觉北京胡同少了点儿京味的不只是住在后细瓦厂胡同的街坊们，住在高卧胡同的王先生夫妇也有同样感觉。
王先生老伴：比方说我家今天做捞面，或者我今天做点好吃的，给他家送点去，或者到他们家吃点什么，都这样，现在绝对没有。
王先生：小时候胡同里边还能看见点什么草什么的，还能逮蛐蛐什么的，比现在好像有那种乡土气息浓一点。
王先生老伴：人比较杂，不像过去互相都不锁门，现在我们去哪儿锁门。
【旁白】虽然记者采访的人都表示胡同的京味在流失，但却又都表示如果让他们再次选择，他们依旧会选择居住在胡同里。
王先生：住楼房没有住平房舒服、惬意。
刘阿姨：老一辈就说平房好像接地气吧。
王先生：年龄大了，守公园近，守着医院近，没必要去住几百平米的大房子。
刘阿姨：孩子也愿意住平房，不愿意住楼房，而且就不愿意离开这附近。
王先生：生活几十年的老人在，那就有情。
王先生老伴：还是挺怀念，因为一做梦还是小时候的情景。我们特喜欢这北京胡同，真的，北京胡同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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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员国培源：哎呀，说到这一块也是心情很复杂，因为钱彤也是老北京，我也看出你这个表情，因为做这一期的时候，我就想起当年我们一起生活在胡同里那些同学、那些老师。尤其我记得那一年我们高考完了，晚上一起坐到景山最高那个亭子叫万春亭，那个石台当时还能上呢，望着一城灯火我们还在想将来能干什么。
观察员钱彤：就是中轴线上。
观察员国培源：对，就从来没想过北京需要保护。可是你看今天北京真的需要保护了，尽管这个城市的进步我们欢喜，包括南锣，南锣变了，它繁荣了我们很高兴。
但城市进步到底要丧失多少，我们必要的丧失有没有底线，所以我们通过今天这期节目，我们也感觉留住京味，不仅仅是保护那些斑驳的街区，其实也是保护北京独有的一种文化内涵和特殊的一种价值。我们如果今天真的能够把北京留住了它的昨天，我们也更好地可以通向明天，通向我们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