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讪

2018-07-05 09:12 千龙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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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改革开放四十周年迎面而来的时候,我却不知道怎么样跟她搭讪。就这样羞怯地看着她擦肩而过吗?我可能会责怪自己的放不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应该开一开“脑洞”,上前“琴瑟友之”。

我生于一九八二年,相差四年,有点“君生我未生”的尴尬,然而搭讪嘛,就是没话找话说。时光倒流、文字逆序,也许一辆“二八”自行车就是不错的谈资。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就这样聊下去,大概不会被婉言拒绝吧?

约莫三四岁的时候,我的父亲在十多公里之外的乡村小学教书。可能是没有人照看,父亲经常把我带过去留在办公室里看那些识字的卡片。家里有一辆自行车,就是那种“二八”式的。我太小,坐在后面不安全。父亲用棉布把前梁缠了起来,有没有塞棉花,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有胳膊粗细,而我就骑在上面,并不是电影里姑娘家骑驴时侧着的姿势,那样很容易掉下来。十多公里的山路,有的是坑坑洼洼的黄土,有的铺着大大小小的石子,当自行车嘎吱嘎吱地动起来、石子格崩格崩地跳起来的时候,“铁驴乱撞”的感觉让我饱受“胯下之辱”,内心的感受可想而知。不过,沿途也不乏美好的回忆,偶尔能看到班车和大卡车经过,转弯时发出清脆的喇叭声,每一头牛羊都会抬起头来,侧耳倾听,忘记了吃草,“但坐观罗敷”。

后来,市面上有了可以架在前梁上的儿童座椅,钢筋焊的,但我已经可以侧着坐了,只是偶尔被父亲拉闸时夹得手指生疼。

父亲在方圆十多公里的几所小学调动了几次工作,我也成了小学生,每天上学和放学的时候,总是一起把自行车从山下推到山顶,又从山顶骑到山的另一边。略微平坦一点但没有多长的路段,总是让我兴奋不已,因为父亲会让我练练手。我已经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学会了把脚从三角架中伸过去蹬半圈赶紧倒回来又蹬半圈的姿势了,又滑稽又有趣。

记得黑白电影《小兵张嘎》里,嘎子误以为侦察员是汉奸,于是扎破了“汉奸”的车胎,并且试图用木头手枪俘虏对方。在我像嘎子那么大的时候,车胎爆了的话,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不过,如果麻烦足够大,可能就不用为制作弹弓和手枪发愁了。用不了的内胎,剪下两绺来,弹弓就有了皮筋,气咀拆下来,手枪就有了枪膛。男孩子的童年,似乎不能没有一件心爱的武器。但是,要等到车胎报废,一般都要打过好几次补丁,有时候补丁上摞着补丁,而每次车胎爆了,压根就动不了做玩具的心思,只是乖乖地站在旁边,看着父亲把车子支起来或倒立起来,使劲扳开外胎,把内胎扯出来,充上气,浸入盛了水的洗脸盆里一点一点地挪动着检查。回想起来,我似乎还能闻到涂抹在经过铁挫打磨的裂孔或裂缝周围的胶水味。即使帮不上忙也不再捣乱的时候,作为一个孩子,可能正在悄悄地长大。

“二八”式自行车终究还是因为上下不便等缺点慢慢地被淘汰了,没有前梁的轻便自行车开始流行起来,摩登的女士更是对后者青睐有加,孩子们学车时也不用再被迫采用那么滑稽的姿势了,时至今日,各种童车已大行其道,更不用说共享单车的风靡全球了。

我不由地想起了电影《末代皇帝》中的情节:溥仪的外国老师庄士敦骑了一辆自行车在皇宫里送给了溥仪,溥仪如获至宝,但是,当他骑着自行车来到紫禁城城门下的时候,卫兵却死命不让他出去。溥仪气急败坏,将他豢养多年的小宠物——一只老鼠扔出去摔死在了紧闭的城门上。

改革开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一场生死存亡的抉择。

责任编辑:安勇(QN0005)  作者:陈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