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棱、刺棱、刺棱……”每周四上午,北京大兴区高米店街道郁花园社区3号楼前,都会传来节奏规律的磨刀声。循声望去,街坊邻居中间,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骑跨在长条木凳上,弓着腰,一手握住刀把,一手按住刀头,用劲儿把菜刀在磨刀石上来回磨搓。四五分钟后,菜刀便焕然一新,刀刃锋利起来。
“王叔,今天磨了几把了?这会儿还能磨吗?”临近中午,一位老街坊提着袋子匆匆赶来,里面装着三把菜刀。
“可以磨,今天人挺多,怎么来得这么晚?”王叔笑意盈盈,顺手接过菜刀。
“王叔”本名叫王绍雨,今年72岁。提起他的名号,街坊邻居都赞不绝口。大家称赞的不只是他的磨刀技术,更是他的人品。每年3月初至10月底的周四,他都会如约出现在小区楼下,免费帮大家磨刀。今年已是第十个年头了。逢年过节,大家有需求,他也会“出摊儿”。
拿起街坊邻居送来的菜刀,王绍雨先仔细观察一番,再给菜刀“做手术”。有豁口的刀,他要先拿砂轮片把豁口蹭掉;特别钝的刀,他要先用角磨机把刀打薄,再上磨刀石;一般的刀,他要先用粗砂石磨去刀刃钝化的部分,再用细砂石精心打磨,正反面都要磨,还在磨搓时随时用手指感受刀刃的锋利程度和厚度。
虽已年逾古稀,但王绍雨耳聪目明、手脚灵便,喜欢跟大家开玩笑。干起活儿来,刚刚还在说笑的他,一下就如“老僧入定”般专注,沉浸在自己磨刀的世界里。有街坊邻居的刀柄坏了,他还会主动帮忙无偿做个刀柄,材料都是自己花钱购买。
磨刀,是个不折不扣的力气活儿,十分耗费体力。“不使劲儿,刀就磨不快。”王绍雨身材瘦削,由于长时间弯腰、手部磨损,腰酸手疼是常有的事儿,特别是刚磨完刀时,手常常是肿的,有时半夜疼得睡不着。
这也是一件需要“粗中有细”的活儿。王绍雨一开始使用角磨机时,不是特别熟练。一次,高速转动的砂纸刀片削到了他的手,鲜血从长长的伤口里涌了出来。居民们看到了,立刻叫他去诊所包扎,但他只是简单用酒精和创可贴快速处理了伤口,又坐在了角磨机前磨刀。“划伤蹭伤是常有的事儿,哪个磨刀的没点小伤?”王绍雨摊开手,摘掉手套,伤口留下的疤痕现在还清晰可见。不过,自那次后,他干活时特意戴上了防划伤手套。
磨刀用的角磨机、磨刀石、砂纸片都是自己花钱买,有时外出磨刀往来的路费还要自己掏。老爷子坚持免费磨刀源起于一个承诺。
2016年,郁花园社区党支部号召党员践行初心、为民服务,把能为社会做的事写在承诺书上。作为党员,王绍雨琢磨了半天能为大家做点什么。后来,他灵光一现:退休前,自己在首钢工作,动手能力强,退休后总有邻居找他帮忙磨刀,何不趁此机会用这门手艺服务更多人呢?
一诺千金。王绍雨自己也没想到,他超额完成了任务。一开始,他只在高米店街道各社区磨刀,随着他的事迹广为流传,找他义务服务的社区、公益组织和单位越来越多,“巡回磨刀摊”的服务范围越来越广。如今,他的“档期”很满,有时一整周都闲不住,最多的一天帮居民磨了162把刀。大兴的街道他都去过了,丰台、海淀、朝阳、石景山等地的近八十个社区,也留下了他义务磨刀的身影。
邻居们很感激王绍雨。夏天,看见王叔磨刀,有人会用扇子帮他扇风;也有人想给王绍雨些报酬,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一次,有个单位在社区组织公益活动,请他过去磨刀。一到现场,269把刀、41把剪子赫然摆在王绍雨面前。这要磨到什么时候才能磨完?王绍雨没有被吓退,而是很有耐心地干起了这个“大活儿”。那次他整整磨了两天才完工。活动的组织单位给他塞了一个大红包,里面有3000元钱,王绍雨赶紧推了回去,“这可不行,说好了是义务服务,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绝不能收钱。”
王绍雨的袋子里有一个泛黄的笔记本。每次干完活儿,磨过的刀和剪子的数量、去了哪个小区,他都习惯在本子上记下。记录是从2016年3月24日开始记起的,那也是他第一次免费磨刀的日子。今年2月底,他把磨过的菜刀和剪子数量加在一起,“共磨刀13677把,共磨剪子2396把……”看着本子上的记录,王绍雨憨厚地笑了。“顺手做一点小事而已,何乐不为呢?就当锻炼身体了。”
磨完刀,王绍雨把自己的家伙什儿收进包里,把一盆墨黑的磨刀水倒掉。看着街坊邻居满意地离开,他觉得自己再多付出一些也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