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晔正在指导孩子们观鸟。

“常有人说,博物学是一门美丽而无用的科学。然而,我并不这么认为。”毕业于南开大学生物学专业、曾在英国BBC《美丽中国》纪录片担任副导演、又是《中国国家地理》野外科考专家、最终创办了中国第一所博物探索学校,眼前这个“有故事的”博物达人杨晔,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证明了博物学的美好与力量。
“创新是这个社会的原动力,而我们的目的正是‘复兴博物,重拾好奇’。”杨晔说。
想当水产局长的孩子后来开了博物学校
4岁的时候,杨晔全家“开了个会”,主要议题是“杨晔长大了要做什么?”小杨晔当时笃定地说,“我要当水产局局长!”原来,那时杨晔特别喜欢鱼,“我认为水产局长是全中国管鱼最多的人”。
上高中的时候,因为生物竞赛拿了一个全国铜牌,杨晔几乎可以被保送上任何大学。为了心仪的专业,他放弃了北京大学,而选择了设有海洋生物专业的南开大学。“我研究的方向是潮间带生物群的螃蟹演替。我是行业权威,因为在全中国就我一个人研究。”杨晔幽默地说。
大四,BBC的导演找到杨晔,问他是否有兴趣为中国的小朋友拍一部纪录片,但可能会很艰苦。杨晔想都没想,“那必须的!”毕业后,他在BBC工作了两年半,参与拍摄的第一部作品就是家喻户晓的《美丽中国》。
“如果我去做大众传播,我会改变更多!”《美丽中国》的成功让杨晔萌生了这样的想法。于是杨晔放弃了电视台的工作,选择了传播之路。在当年最“会传播”的新东方当了两年的集团“课王”后,杨晔辞职与好友合作开办了自己的博物学校,而这也是中国第一家博物学校。
“我们这些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杨晔举了一个例子来解答。在去年的冬天,杨晔带着学校的孩子们去天津滨海开发区最核心的地区看鸟。“在这块没有被淹没的土地上,我们去看中国发现最晚的一种鸟——国家一级保护动物‘遗鸥’。”遗鸥很美,但在全世界只有12000只,而杨晔和孩子们在这里却数出了11864只!“在学生家长的呼吁下,这块曾经要被填海改造的地方保留了下来。而如果这块地被破坏掉了,就意味着全世界遗鸥唯一的越冬地消失了,那么这个物种可能也会随之灭绝。这个物种在1973年才被正式记录下来,而这里几乎是它们最后一块栖息地了!”
引导小学生发现北京鸟类新记录
马上要经历“小升初”的李果是一个一直跟着杨晔“玩儿”的小男孩儿,而他在今年也许会因为“特殊贡献”而被保送。每次跟杨晔外出学习,李果总是“单飞”,不喜欢有父母随行。他说,“有爸妈在,我就没法跟杨老师住一个房间了!”于是,杨晔也会在每个晚上为李果开个“小灶儿”,讲一讲他感兴趣的知识。
李果特别喜欢观鸟,而自1995年就开始参加观鸟活动的杨晔恰是中国最早一批“鸟人”,因此他特别能理解孩子对天上自由飞翔的精灵的向往。“我对李果说,我带你一起看鸟,你做我的助手!但做助手要有做助手的样子,你要达到我要求的标准。”于是李果拿起了相机,开始拍摄自己想要的照片,而这些照片的版权也是自己的。
一年后,一直跟着杨晔观鸟的李果给老师发来了一张照片,“老师,我拍到了一只鸟,我坚信这是北京没有的物种!”原来,李果一直记着杨晔教给他的知识,“北京地区,在树上蹦的小鸟没有红脸蛋儿。”
杨晔立刻拿着这张照片去做了专业鉴定,就在当天下午,北京观鸟会正式公布:北京的鸟类有了新记录——棕脸鹟莺!而在发现记录上也理所当然写上了李果的名字。
目前,北京二中和北京171中学已经分别向李果抛出了“橄榄枝”,两所中学都想邀请他成为本校的学生。杨晔对此感到很欣慰,“这荣誉并不是因为孩子的文化课有多优秀,而是因为他愿意用自己的眼睛去发现这个世界。创造力正是现在不少孩子匮乏的。”
支持高中生成为专业科学绘图师
网名“子艺猫”的高中女孩第一次走进杨晔的“教室”时已经16岁了。“一开始,我对年纪偏大的学生是有点抵触的,觉得她既有的养成太多了。”当时,小姑娘是人大附中高一的学生,因为心理问题已经休学一个月了。“我问孩子妈妈,小姑娘休学在家都做什么?妈妈回答,每天都在画画,画动物。”因为女孩对动物的痴迷,所以家长选择带她到杨晔的博物课堂上课。
这个姑娘跟一般的学生不同,每节课都会“做笔记”,但并不像其他人一样用“写”的方式记录,而是再创作式的将杨晔课上的知识点用图画串联起来。“你看,这是我上‘虾兵蟹将’这堂课时,她做的笔记。”杨晔展示出了一个清新脱俗、充满艺术感的别样笔记本。
“子艺猫”今年已经高三了,她做出了一个“不走寻常路”的决定——放弃高考,而这个决定也得到了她父母的支持。“高二时,女孩曾经找我谈过一次心,她问我:‘您认为我的未来是什么?’我回答她:‘如果你坚持科学绘画创作,我认为你一定会成为全中国最好的科学绘图师。’”
杨晔的答复是真诚的,并且他认为这样的选择在很大程度上并不一定要着急考大学。为了帮助“子艺猫”坚持未来的道路,在《中国国家地理》杂志做野外专家的杨晔为她“牵了个线”。如今“子艺猫”成了《中国国家地理》的签约绘画师,不到二十岁已经开始自食其力,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她现在过得很开心。
女孩决定两年后继续出国深造,“相信很多国家的学校会乐于向她抛出‘橄榄枝’,因为她的作品足够打动人,我想这也是博物学的魅力所在。”杨晔说。
妈妈们课下联名为小区添置喂鸟器
杨晔的博物课可不仅仅只受孩子们的欢迎,连陪着孩子来上课的妈妈们也时常为此着迷,“妈妈们结伴而来,有时人数比孩子还多。”杨晔说,除了孩子们的成长以外,妈妈们的变化几乎是超出他想象的。
博物学校曾经开过一堂“飞羽的奥秘”课,专门讲述鸟类的发展史。课上,杨晔提到了美国人如何爱鸟、观鸟,“他们不喜欢把鸟类关在笼中,而是在鸟类缺乏食物的冬日,在庭院里安装一个投食器,既能帮助鸟类过冬,又能欣赏鸟类的‘倩影’。”而对于住户密集的城市居民区,这类鸟类投食器的安置很难实现。
突然有一天,一位妈妈给杨晔发来了一张照片,留言“老师,您看我这个投食器可以吗?”杨晔与这位妈妈聊了起来,“您家是住在别墅里吗?”妈妈回答,“不是的,我家住在小区里。”杨晔非常好奇,住在小区里怎么也能维持一个鸟类投食器呢?原来,听了杨晔课上提到的内容,这位妈妈决定联合小区里的所有妈妈去和物业谈判,要为孩子们在小区里也安装一个可以观察鸟类的投食器。
最终,小区物业同意了妈妈们的请求,还专门为此安装了一个摄像头,“这是为了防止猫来与鸟儿们争食,一旦有猫跳上来,小区的保安就会特地过来轰赶。”现在,小区里的居民都有了一个赏鸟观鸟的场所,而这个投食器的所有维护工作都是由小区里的孩子们完成的。“目前,他们已经记录了14种鸟类。要做到这些事一丁点儿也不难,但它却让每个人都更开心、更有收获了。”
“博物学真的无用吗?”这个问题在杨晔的故事中已经有了答案。“它让你的生活更丰富多彩,更有人情味儿,更容易和他人分享。而对于孩子们来说,博物学让他们保持好奇心,而好奇心是这个社会的原动力。”杨晔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