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日期间民间手工艺人大秀“绝活儿” (图)

2016-02-15 14:32 北京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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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标题:不买没关系,愿意看我就高兴

   

 

 

 

 逢年过节,走街串巷,驻足在一个个摊位前,看民间手工艺人们表演“绝活儿”,是不少人自孩提时代便根植于心的记忆。不起眼的各式材料,在制作者灵巧的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化身与承载了美好的期待。

毛猴

样子像猴,名中有猴

实际与猴

却无半点关系

一手扶住底托,一手用镊子夹起如半个指甲盖大小的“博士帽”,将其轻轻戴在面前骑牛的“小猴儿”头上。崔玉兰满意地打量一番,眼睛在老花镜后笑得眯起来:“这叫‘牛博士’,最牛的博士。”

“牛博士”高不过十厘米,铜钱、木制小牛、染成彩色的小树枝等细节一应俱全。而整个作品的视觉焦点——那只毛茸茸的小猴儿,便是老北京的传统手工艺品“毛猴”。

样子像猴,名中有猴,周身均为中药材的“毛猴”实际上与猴却无半点关系。其“头部”与“四肢”来自蝉蜕;布满一层灰褐色绒毛的“身体”,是玉兰花的花骨朵辛夷;黏合各个部分的胶状物,则由白芨磨粉熬制而成。

毛猴的历史相传可追溯至道光年间,宣武门外一家药铺小伙计,一日挨了账房先生的骂。烦闷中他摆弄着药材,三两下粘出一个似人似猴的“账房先生”。大家看了都会心一笑,小伙计的坏情绪随之烟消云散。后来,毛猴的做法流传到社会上,并逐渐得到发展和完善。

在崔玉兰家中,毛猴制作是一项祖传技艺。56岁的她至今仍能回忆起半个世纪前,还是孩童的自己透过粗粗的门缝,好奇“偷看”父亲做毛猴的情景。“最早只有男孩可以学,每次我过去看父亲都把我赶走。”

屡次被拒,崔玉兰对毛猴的兴趣却愈发浓烈。父亲白天去房管所上班,空闲时间做了毛猴售卖贴补家用。每当父亲不在,她就默默做些毛猴摆在桌上。时间长了,父亲被女儿的执着所打动,加之三个儿子都没兴趣,他便接纳了女儿跟自己学做毛猴。

18岁那年,崔玉兰接父亲的班进了房管所,跟21岁的郭福田分到同一班组。“他到我家玩,看到毛猴特别喜欢,我父亲也觉得他很聪明,愿意教他。一来二去,我俩就登记了。”讲起跟丈夫因毛猴结缘,崔玉兰呵呵地笑。

退休后,经过几年筹备,“郭氏毛猴家庭艺术馆”于2009年挂牌。这座什刹海旁大金丝胡同仅有18平方米的老屋,既是夫妇俩生活了一辈子的家,也是他们做了几十年毛猴的地方。

找对象、喜迎二胎……

毛猴的精髓在设计

毛猴的做法看似简单,不过将各个部分粘起来而已,实际上从选料、处理到设计,讲究不少。例如制作毛猴身体的辛夷,必须坚硬饱满,否则时间长了内部容易腐坏变质。收集一袋子辛夷,大概只有三分之一可用。每个辛夷还要经过清洗、晾晒、修剪,最终小猴儿的“毛发”才能顺滑有型。

早年间没有供货商时,为了寻找制作毛猴头部和四肢的蝉蜕,郭福田常常半夜爬起来,蹬着自行车去昌平。伏天河边蚊子无以计数,身上被咬的包那叫一个多。回到家中,易碎的蝉蜕还得小心地逐个清理,完全阴干后再装入袋中。

而在崔玉兰看来,材料处理虽然繁杂,顶多是费时费力,毛猴精髓还得说是道具与场景的设计。她捧出个高不过一掌的作品,两只毛猴在售卖糖葫芦。无论摊位,还是插着糖葫芦的竹棒,都惟妙惟肖。更细腻的是那一串串小“糖葫芦”,红彤彤的“山楂”比米粒还小,上面居然还挂着晶莹的“糖浆”,这些道具便是郭福田的手艺。至于用什么材料、怎么制作与摆放,那就全凭作者的想象了。

环顾店面,每件作品都配合着丰富精致的小道具,毛猴仿佛置身于各种场景,下一秒就会动起来。郭福田喜欢做“老北京”系列,送柴、炸焦圈、卖小金鱼……崔玉兰则更喜欢创新,她让两只毛猴分别骑上大象,寓意“找对象”。甚至二胎政策放开不久,她便做了怀抱两只小毛猴的毛猴一家人,起名“喜迎二胎”。

“脑子里不停地想,听到新鲜事儿就构思着做出来。”崔玉兰笑言,自己和老伴儿没有别的爱好,一辈子喜欢毛猴。退休后夫妇俩早上五点多就起床,每天都要做上十几个小时的毛猴。“我俩做毛猴的时候不说话,家里像没人一样安静。总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经常一抬头发现三点了,中午那顿饭没吃。”

北京制作毛猴的手工艺人越来越少,当有顾客登门,面对他们的好奇,老两口知无不言,极有耐心。毛猴的起源、材料、制作……一天要重复好多遍。“就想让外国朋友、外地朋友了解中国传统文化、了解老北京快失传的手艺。”崔玉兰憨厚地笑,“不买没有关系,只要有人愿意看,我就非常高兴了。”

吹糖人

一锅糖两三斤

熬坏了就得倒掉

“拨浪鼓儿风车转,琉璃咯嘣吹糖人。”肩挑扁担,手持铜锣,走街串巷吆喝着吹糖人曾经是老北京胡同里熟悉的画面,甜甜的麦芽糖香留存在许多人儿时的记忆中。

37岁的王天军从小就是吹糖人的“忠实粉丝”,那时候,用五分钱或者牙膏皮换来的糖人总能让他高兴好一阵子,但他没想过,自己会在多年后成为这门手艺的传承者。

“吹糖人已经有600多年历史,刘伯温应该算我们的祖师爷。”说起吹糖人,王天军如数家珍。13年前,从部队退伍的他在路边偶然见到一位老者吹糖人,精湛的技艺让他看得目不转睛,久久不愿离开。之后几天,王天军一直守在摊前仔细琢磨,并拜老者为师。

断断续续地,王天军从师父那里学会了熬糖、制作入门级的十二生肖。“像吹糖人这种纯手艺活儿,传授的只能是基本动作要领,后面还得靠自己慢慢摸索。”例如第一步熬糖,就颇有讲究。“糖熬得好坏直接关系到糖人美观与否,时间短了容易翻砂,没有黏性不好造型,时间长了又会焦煳,一锅糖就算废了。那个度不能靠仪器检测,也很难说出绝对的标准,全凭经验。”

起步阶段,王天军没少倒糖,“一次熬一锅两三斤,熬坏了就得倒掉。倒掉的糖多了,也就找到感觉了。”多年下来,他总结出哪怕是不同季节或地域,糖的稀稠程度也要有微妙差别,“冬季干燥,糖可以熬得稀一点,水分多一些。夏季潮湿,糖就要熬得稠一些,这样才能利于保存。同样道理,去南方还是去北方,都得根据当地气候决定糖的干湿。”

经过小火慢熬,麦芽糖逐渐化成琥珀色的黏稠糖稀,王天军只用看上一眼,便知火候是否恰到好处。刚刚出锅的糖稀通常不会直接拿来做造型,而是被倒在专门用来冷却的硅胶垫上,凝结后一块块揭下来备用。

这些老手艺

在外地往往更吃香

“熬糖是个慢功夫,接下来的关键却在一个‘快’字。从拿糖到造型,一般都要在一分钟内完成,跟变魔术似的。”王天军用小锅将事先备好的糖块化开后,从滚烫的糖稀中抓出一团,拿拇指和食指反复揉捏拉扯,“拿糖是为了挤出中间的气泡,让糖稀更均匀。如果拿不到位,吹的时候就会薄厚不一,容易吹破。”

这项看似简单的动作让王天军吃了不少苦头,由于糖稀核心温度高,他的手上常常被烫得伤痕累累,“刚学那会儿,手上全是大血泡,一个手指破了就换另一个,直到后来练成每个指头都能拿糖。”如今,王天军的十个手指几乎难辨指纹,但拿好的糖总是色泽金黄,质地柔韧。

糖球在手中被顺势压出一个深坑,形似窝头。窝头顶部捏住封口的同时,另一端轻轻拉出一条细长中空的管子。王天军将管子噙在口中,徐徐送气,温热柔软的球体随即膨胀起来。他的手指快速翻飞,拉出四条强健有力的马腿,眨眼工夫,躯干、尾巴直至头颈渐次成型,再加上纤细飞舞的鬃毛,一匹壮硕奔腾的骏马便活灵活现地呈现在眼前,“整个过程必须一气呵成,容不得片刻犹豫,否则一旦变硬定型,就再也没机会照顾到细节。”

虽说吹糖人是老北京特色民俗,但近两年春节,王天军与他所在的嘉凡民间艺术表演团成员一样,都选择了离京演出。“现在北京的庙会规模逐年‘缩水’,摊位费又高,相比之下,这些老手艺在外地往往更吃香。”

去年,山西晋城庙会的盛况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庙会从初一持续到十六,早上八点开场,到晚上都还热闹着。”最多的一天,王天军吹了300多个糖人,“小孩子图个新鲜,上了年纪的人跟我念叨说好多年没见了,感觉很亲切。”面对跃跃欲试的观众,王天军从不藏着掖着,“只要愿意学,我就乐意教。会的人多了,这门手艺才有可能传承下去。”不过,坚持学艺的始终寥寥无几,“吹糖人毕竟要吃苦头,还得耐得住性子,除非打心底里真正喜欢,否则很难一直有动力在这上面花精力。”

主笔:魏婧 宗媛媛  

责任编辑:张佳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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