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精神科护士的成长

2016-05-12 15:56 北京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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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标题:一个精神科护士的成长

阎彤摄

今天是国际护士节。1912年,国际护士会将英国护士、近代护理的创始人南丁格尔的生日5月12日定为国际护士节。我国有300万注册护士,他们分布在不同的科室、不同的岗位。这其中,精神科护士或多或少有些神秘——

骆蕾,80后北京女孩,精神科护士。2000年,从护理学校毕业的骆蕾因为“想揭开精神疾病神秘的面纱”,来到了北京大学第六医院工作。16年过去了,骆蕾还没有“揭开”精神疾病神秘的面纱,但却摸索出了和精神障碍患者的相处之道。如今,骆蕾和她的同事们日复一日地忙碌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给予每一位患者悉心的照料,让他们早一天康复回家。

第一次见到病人

说话都不敢大声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精神专科医院的病房是很神秘的。

这里确实也很不一样:一般医院病房的护士台都是开放式的,但在精神专科医院,病房的护士台是封闭式的:一层厚实的玻璃从护士工作台一直延伸到天花板上。护士们平时都被罩在“玻璃罩子”里工作。会不会被精神障碍患者打碎玻璃罩子?放心,精神专科医院所有的玻璃都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轻易敲不碎。

在精神专科医院的病房里,住院患者床旁也会像其他医院一样摆放床头柜。不过,为防止精神障碍患者用床头柜攻击别人或者自杀,这里所有的床头柜都是用塑料做成的。在病房大厅,会摆放几把长椅及长桌,方便患者进餐。同样,为了安全,这些椅子腿都是用铸铁做成的,一个患者根本抬不起来。

16年前,19岁的骆蕾来上班,感觉这里的一切充满了神秘。“第一天上班,护士长就反复强调要随手锁门。”骆蕾刚到医院时,被分配到重症病房工作。在重症病房住院的都是重性精神障碍患者,“有精神分裂症,有双相情感障碍……老百姓说的‘武疯子’等都属于重性精神疾病患者。”想象一下,如果重性精神障碍患者从没有锁好的大门溜出去,会出现什么情况?有可能会对患者自身造成伤害,也有可能伤害别人。因此,护士长一再叮嘱骆蕾:“锁好病房的大门,锁好第二道门;出入护士台,要锁好护士站的大门。”

每次出入病房,骆蕾总是把病房的两道门认真锁好,然后再反复推拉,看看到底有没有锁严实。钥匙放在兜里,骆蕾经常会摸一摸,“千万不能丢了,万一让患者捡走,那就麻烦大了。”这种摸钥匙的习惯保留至今。现在骆蕾走路时,也会下意识地摸摸兜——随时确保钥匙还在兜里。

第一天上班,骆蕾见到病人都不敢大声说话,“害怕被精神患者攻击。”骆蕾小心翼翼地照顾每一位患者,想和他们做朋友。一个多月后,随着骆蕾对各种精神障碍患者病情的了解,她终于敢和这些患者正常交流了。

患者都有“想法”

沟通技巧很重要

绝大多数人住院后,都会非常配合医护人员的治疗。但在精神专科医院,很多患者是有自己的“想法”的。护士在给患者打针时,有的患者在症状影响下,表现得敏感多疑,经常会质问护士:你给我打的是什么针?是不是要害死我!有时,别人无意间看了患者一眼,患者就起了疑心,反问道:你看我干什么?你什么意思?这种事情很常见,工作久了,骆蕾发现:要想让患者配合治疗,一定要有很好的沟通技巧。

“有的患者不配合治疗,是因为他在症状控制下认为我们给他吃的药、打的针,都是要害他。”骆蕾说,这种情况下,无论你怎么解释,患者都“坚信不疑”。“遇到这种情况,我会试着抓住他们的心理,了解一下他们最关心的健康问题是什么,比如患者睡眠不好,就告诉他,药物是助眠的,尽量取得他们的配合。”有一次,骆蕾护理的一位患者认为同室的病友要抢她的孩子,“她非常气愤,但患者坚决不肯说到底是谁要‘抢’她的孩子。”为了防止意外发生,骆蕾和同事们想方设法地通过观察和反复询问,最终取得患者信任。“我们偷偷地说,谁要抢你的孩子?”患者的眼睛瞥了一眼对床的患者,骆蕾和同事们明白了,然后将她们分到不同的病房,防止患者做出过激的行为。

去年,骆蕾转到开放病房工作。开放病房住院患者病情相对比较轻,但收治的病种却五花八门:焦虑症、恐怖症、强迫症、酒精及药物依赖、精神分裂症、情感障碍、躯体形式障碍……虽然患者的病种不一样,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都是自愿住院治疗的,也就是所谓的有“自知力”。

在开放病房住院的患者们,组建了愉快的小团队,不仅仅接受药物治疗、心理治疗,还会有丰富多彩的团体治疗和康复治疗。“读书会”、“晨操”都是治疗的一部分。骆蕾说,很多精神障碍患者都会存在不同程度的病耻感。因此,护士除了向患者宣教疾病知识外,还会通过一些游戏帮助患者建立自信。“优点大轰炸”就是患者们经常做的游戏,可以帮助患者找到自身优势,树立信心。“游戏中,每一位病友都会说出某位患者不同的优点,这位患者要一一记录下来。最后,被表扬的患者还要大声朗读出来自己的优点。”除了游戏,患者们还会每天早晨一起读两篇文章,这些文章都是骆蕾提前一天精心挑选的一些充满正能量的康复故事,患者们一起分享后,每个人都要说说自己的感受,“帮自己树立康复的信念,克服内心的障碍。”读书会骆蕾并不参加的,但患者们的发言都会被病房组长记录下来,骆蕾会认真看患者们的发言,从中分析出患者的心路变化进程,如果需要医生干预,会及时通知主管医生进行疏导。晨操是患者们最喜欢的康复活动,手操、耳操、十二太极……一套晨操做下来,患者们都感到非常舒服。现在,北京大学第六医院的开放病房住着40多名患者,骆蕾说,晨操是参与度最高的活动,参与度能达到90%,“患者在做操时,会分散注意力,放松心情,从而减轻对疾病的关注,这也是他们喜欢参与的原因之一。”

患者摔杯子摔手机

对护士反而很客气

当护士,就绕不开夜班这个话题。“在封闭病房管理患者时,我一周要上两到三次夜班。”骆蕾说,夜班时一点都不能放松,因为患者的各种风险往往在夜间更容易发生,“尤其是自杀的患者会选择夜间实施。”现在,骆蕾虽然到开放病房工作,但这种风险防范的意识一点都没松懈,“这是精神科护士必备技能之一。”

“最近我们病房里来了一位40多岁的抑郁症患者。”骆蕾与这位患者并不陌生,“她已经是第三次住院了。”刚刚来到医院时,医生护士会对患者进行评估,“如果是自愿住院治疗而且风险不大,才可以住到开放病房。”住院当天,医护人员多次询问患者,她都否认自己有自杀的想法:“孩子还那么小,我不能做傻事儿。”但一天之后,骆蕾发现她不太对劲儿。“一整天就在床上躺着。病房活动时,无论你如何督促她,她都躺在床上。”骆蕾过去详细询问原因,起初患者还不愿说出自己的想法,后来她终于说出了实话:人要这么活着,太没劲儿了,净给别人添麻烦。骆蕾根据经验判断,她可能出现自杀的念头了。于是,她找来了主管医生为她耐心疏导,同时请来了家属陪伴,并且进一步完善治疗方案。很快,患者的病情有了明显改善。

很多人都在猜测,精神科护士会不会经常被打?骆蕾说,自己刚刚当护士时也有这种顾虑,但渐渐她发现,只要你用心地对待每一位患者,他们也一定会用心对你。开放病房里有一个酒精依赖的患者,正在戒酒。“烦躁的时候,他拿起手机就往墙上摔,把自己喝水的杯子都摔坏了好几个,但对护士反而特别客气,因为他知道护士们对他好。”

在我国,像骆蕾这样的护士超过300万,他们分布在不同的岗位上,用自己的专业知识与医生和患者一起对抗疾病这个敌人。

责任编辑:张文静(QN0042)  作者:贾晓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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